白术于坤顺之体,具乾健之用
汉敬德
在上一篇中说道,“术”在《神农本草经》中不分苍术、白术。后世将“术”分为苍术和白术,清《本草崇原》谓:“凡欲补脾,则用白术,凡欲运脾,则用苍术,欲补运相兼,则相兼而用,如补多运少,则白术多而苍术少,运多补少,则苍术多而白术少,品虽有二,实则一也。”其实白术与苍术二者性味、功效同中有异,主治证候不尽相同,临证还需辨别应用。《本草通玄》曰:“苍术,宽中发汗,其功胜于白术,补中除湿,其力不及白术。大抵卑监之土,宜与白术以培之,敦阜之土,宜与苍术以平之。”这是从五行中土运的不及与太过而提出的:土运不及名卑监,当以白术补土;土运太过,脾湿不化,当以苍术以运脾。
白术,归脾、胃经,味苦、甘而性温。功能健脾益气,燥湿利水,止汗,安胎。《医学启源》记载白术“除湿益燥,和中益气,温中,去脾胃中湿,除胃热,强脾胃,进饮食,止渴,安胎”;《药性赋》记载白术“味甘,气温,无*。可升可降,阳也。其用有四:利水道,有除湿之功;强脾胃,有进食之效,佐*芩有安胎之能,君枳实有消痞之妙”。《轩岐救正论》曰:“大凡病属实何难治?而所难者*虚矣。刘完素曰白术除湿益燥,和中补气,其用有九:温中一也;去脾胃中湿二也;除胃中热三也;强脾胃,进饮食四也;和胃生津液五也;止肌热六也;四肢困倦嗜卧,目不能开,不思饮食七也;止渴八也;安胎九也。”
白术是临床上最常用之品,既有宋以前苍、白不分的原因,也有后世校注《伤寒杂病论》疏漏,把“术”校为白术,致使后世用经方沿用白术。但宋以后,苍术和白术始分,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记载的四君子汤中是白术,是临床上应用广泛的基础方。最初用于治疗脾胃气虚证,后世众多的补气健脾方剂,都是从该方衍化而来,因此有“天下补气第一名方”的美称。
《本草备要》谓白术:“既燥湿又生津何也?汪机曰:脾恶湿,湿胜则气不得施化,津何由生?用白术以除其湿,则气得周流,而津液生矣”。就是白术能除湿以恢复脾的功能,再由脾生津。大剂量的生白术治疗便秘就是这个道理,当然了如果配伍生地、升麻效果更好。白术既能生津又能运化脾湿,体阴而用阳。《本草述钩元》云:“白术于坤顺之体,具乾健之用”。白术可以治疗便秘,其实也不仅仅是因为它含汁液较多,在补充液体的同时还有健运之性,以便为肠道提供动力,而不只是向肠道注入水津,如果那样的话,就不如用增液汤了。白术妙处就在于它具备了乾坤二性。当然,物莫能两大。既然占了两性,就不可能太专,论坤贞之性,它比不了地*、山药;论乾健之性,它比不了苍术、厚朴。正是因为它“比不了”,才造成了它比较“中和”的特性。既能合于脾,又能合于胃。山药、地*可以滋脾阴,不能健胃阳;苍术、厚朴可以健胃阳,不能滋脾阴。白术可以两者兼顾。所以《本草通玄》认为:“得中宫冲和之气,故补脾胃之药,无出其右者。”白术真可谓得一“中”字。这个“中”有两个含义,一是指位置上,它补中焦脾胃,二是指阴阳属性适中,无过分的偏性。正是由于其中和之性,四君子汤用之。药物组成:人参(去芦)、甘草(炙)、茯苓(去皮)、白术各等分。主治:“治荣卫气虚,脏腑怯弱,心腹胀满,全不思食,肠鸣泄泻,呕哕吐逆,大宜服之。”常服温和脾胃,进益饮食,辟寒邪瘴雾气。用法:上为细末,每服二钱,水一盖,煎至七分,通口服,不拘时,入盐少许,白汤点亦得。方中,人参、白术、茯苓、甘草都是药性平和、不热不燥,品性中正,不偏不倚,犹如君子有冲和之德、中庸之道,故得名“四君子”。
说到四君子汤,就不得不讲李时珍“换汤不换药”的故事:李时珍一次路过某地,有一个人慕名前来求医,递给他一个药方说:“这药我吃了一点也不见效。”李时珍一看这药方是“四君子汤”。李时珍诊脉后得知病人气虚脾弱、脘腹胀满、食少便溏、四肢无力,而四君子汤可益气健脾,大补元气,病人服用十分对症,为何不见效呢?李时珍略思后便提笔开了如下药方:鬼益、杨木包、松腴、国老。嘱病人连服半个月。半个月后,病人痊愈。向李时珍道谢:“还是您的药方灵,先生真乃神医。”李时珍听后哈哈大笑,说:“人参别称鬼益,杨木包也叫白术,松腴是茯苓,甘草又名国老。我和那个大夫用的都是同一个药方四君子汤啊!”这个故事深刻揭示了“医度有缘人”的道理,有时候信者则医之,不信则不医,没有病人的积极配合治疗,疗效可定大打折扣,这也就是《*帝内经》说的“拘于鬼神者,不可与言至德;恶于针石者,不可与言至巧;病不许治者,病必不治,治则无功矣!”
很多本草书中都记载白术“利腰脐间血”,如《名医别录》曰:“味甘,无*。主治大风在身面、风眩头痛、目泪出;消痰水,逐皮间风水结肿,除心下急满,及霍乱吐下不止,利腰脐间血,益津液,暖胃,消谷嗜食。”《汤液本草》云:“除湿益燥,和中益气,利腰脐间血,除胃中热,去诸经之湿,理胃。”《名医别录》记载曰:“白术利腰脐间血。”《本草逢原》说:“白术散腰脐间血及冲脉为病。”《本草从新》也云:“白术利腰脐血结,去周身湿痹。”《汤液本草》曰:“白术利腰脐间血,通水道,上而皮毛,中而心胃,下而腰脐,在气主气,在血主血。”《医学实在易》云:“白术能利腰脐之死血,凡腰痛诸药罔效者,用白术两许,少佐他药,一服如神。”《石室秘录》记载曰:“治腰痛不能俯仰,用白术四两,酒二碗,水二碗,煎汤饮之,即止疼痛,不必更加他药也。”对于白术能“利腰脐”,《本草新编》从气的层面进行了论述,其曰:“白术味甘辛、气温,可升可降,阳中阴也。无*,入心、脾、胃、肾、三焦之经,除湿消食、益气强阴,尤利腰脐之气。白术利腰脐之气,原是利肾中之湿也。肾不湿则腰不疼,湿去而腰脐自利矣。有汗能止,无汗能发,与*芪同功,实君药而非偏裨;往往可用一味以成功,世人未知也。吾今泄天地之奇。如人腰疼也,用白术二三两,水煎服,一剂而疼减半,再剂而痛如失矣。夫腰疼乃肾经之症,人未有不信。”从上可知,白术利腰脐,是治疗腰痛的要药。治疗急性腰痛,胡希恕先生经验方:桂枝加苓术附汤合大*附子汤(桂枝、白芍、赤芍、茯苓、白术、附片、大*、细辛、炙甘草)。其中白术用30g,其他药用常规剂量,大便正常的患者大*用2~3g。附子用量10g足矣。若为腰椎间盘突出急性发作或者腰扭伤,三五剂多可见效,止痛效果很强。腰痛慢性调理时,用补中益气汤合六味地*汤加减(熟地、山茱萸、山药、*芪、白术、*参、羌活、独活、狗脊、土鳖虫)。慢性腰痛而急性发作的患者,可以将这两张处方轮流使用,比如今天吃第一方,明天吃第二方。《本草纲目》云:“察见牙齿日长,渐至难食,名曰髓溢病。用白术煎汤,漱服即愈。”骨与髓是同类异名的东西,且肾主骨生髓。“齿为骨之余”,所以白术也可治疗骨刺。颈、腰关节的骨刺:白术打成粉,每次取粉末10g,加入*酒,调成糊状,敷于疼痛的关节处,医用纱布及胶布固定。每3天换1次药,外敷3次为1个疗程,连续治疗3个疗程。膝、踝关节的骨刺:白术,每次取30g,加水毫升,煎煮30分钟,用汤熏洗患处关节。每天1次,每次10~15分钟,熏洗10天为1个疗程,持续治疗3个疗程。
白术利腰脐间血,似乎有活血的作用,可活血的方子里又少用,叶天士认为疾病的发展趋势是卫气营血,其实也是为了说明疾病由浅入深的一个过程。“气血”代表着疾病的深浅,表浅的叫气分,深层次的叫血分。一般也把作用层次浅的叫气分药,作用层次深的叫血分药,还有“血中气药”,“气中血药”之别。白术“利腰脐间血”,是“气中血药”,即具有气与血的双重性,王海藏称它“在气主气,在血主血”。《傅青主女科》作为一部妇科的经典著作,用药颇具特色,不落前人之窠臼。其中傅氏对白术一药的运用,更是独具匠心。
傅青主充分认识到白术“利腰脐间血”的作用,广泛用了经、带、胎、产、杂症等不同病证,而尤多用于各种血证、不孕症和痛证。白术在《傅青主女科》方剂中,过半的方剂用到白术,足见其对白术之重视。傅青主解释白术的作用时,大多以“利腰脐”作解。傅氏认为腰脐为沟通先天与后天之桥梁,与全身气机、奇经八脉、胞胎、脏腑皆有密切关联,易受湿邪影响而运行不利,而又因其生理特点,使其与妇人的经、带、胎、产等疾病的发生密切相关。《本草秘录》有云:“命门在腰而对乎脐,腰脐为身之主宰。腰脐利而人健,腰脐不利而人病矣。凡有水湿,必侵腰脐,但有轻重之分耳。而治水湿者则一也。利腰脐而逐水湿则入于膀胱,从小便而化出,所以利水必须利腰脐……腰脐之气利,则气即通于膀胱,而凡感水湿之邪,俱不能留,尽从膀胱外泄。”《石室秘录》也记载云:“腰脐利则水湿之气不留于肾宫。”
《傅青主女科·种子·少腹急迫不孕三十三》宽带汤。药物组成:白术一两,土炒巴戟五钱,酒漫补骨脂-钱,盐水炒人参三钱,麦冬三饯,去心杜仲三钱,炒黑大熟地五饯,九蒸肉苁蓉三钱,洗净白芍三钱,酒炒当归二钱,酒洗五味三分,炒建莲子二十粒,不去心。主治:妇人有少腹之间自觉有紧迫之状。急而不舒,不能生育。傅青主曰:妇人有少腹之间自觉有紧迫之状。急而不舒,不能生育,此人人之所不识也,谁知是带脉之拘急乎?夫带脉系于腰脐之间,宜弛而不宜急。今带脉之急者,由于腰脐之气不利也。而腰脐之气不利者,由于脾胃之气不足也。……而带脉之急,不能遽宽也,宜利其腰脐之气。而腰脐之气,不能利也,必须大补其脾胃之气与血,而腰脐可利,带脉可宽,自不难于孕育矣。此方之妙,脾胃两补,而又利其腰脐之气,自然带脉宽舒,可以载物而胜任矣。或疑方中用五味、白芍之酸收,不增带脉之急,而反得带脉之宽,殊不可解。岂知带脉之急,由于气血之虚,盖血虚则缩而不伸,气虚则挛而不达。用芍药之酸以平肝木,则肝不克脾。用五味之酸以生肾水,则肾能益带。似相妨而实相济也,何疑之有?
《傅青主女科?种子?嫉妒不孕三十二》开郁种玉汤。药物组成:白芍一两,酒炒香附三钱,酒炒当归五钱,酒洗白术五钱,土炒丹皮三钱,酒洗茯苓三钱,去皮天花粉二钱。主治:妇人有怀抱素恶,不能生子者。傅青主曰:夫妇人之有子也,必然心脉流利而滑,脾脉舒徐而和,肾脉旺大而鼓指,始称喜脉。未有三部脉郁而能生子者也。……以肝木不舒,必下克脾土而致塞。脾土之气塞,则腰脐之气必不利。腰脐之气不利,必不能通任脉而达带脉,则带脉之气亦塞矣。带脉之气即塞,则胞胎之门必闭,精即到门,亦不得其门而入矣。……所以腰脐利而任、带通达,不必启胞胎之门而胞胎自启,不特治嫉妒者也。
《傅青主女科·产后·产后肉线出七十四》两收汤。药物组成:人参一两,白术三两,土炒川芎三钱,酒洗九蒸熟地二两,山药一两,炒山萸四钱,蒸芡实五钱,炒扁豆五钱,炒巴戟三钱,盐水浸杜仲五钱,炒黑白果十枚,捣碎。本方重用白术、人参、山药、扁豆、芡实等补中益气以升举带脉,熟地、杜仲、山萸、川芎、巴戟、白果等滋补任督二脉兼强腰脐,以益气养血升陷举脱。主治:妇人有产后水道中出肉线一条,长二三尺,动之则疼痛欲绝者。傅青主曰:妇人有产后水道中出肉线一条,长二三尺,动之则疼痛欲绝,人以为胞胎之下坠也,谁知是带脉之虚脱乎!夫带脉束于任督之间,任脉前而督脉后,二脉有力,则带脉坚;;二脉无力,则带脉崩坠。产后亡血过多,无血以养任督,而带脉崩坠,力难升举,故随溺而随下也。……此方补任督而仍补腰脐者,盖以任督连于腰脐也。补任督而不补腰脐,则任督无助,而带脉何以升举?惟两补之,则任督得腰脐之助,带脉亦得任督之力而收矣。另傅青主在治疗“腰酸腹胀不孕”的升带汤中用白术一两,土炒人参三钱,沙参五钱,肉桂-钱,研荸荠粉三钱,鳖甲三钱,炒茯苓三钱,半夏一钱,制神曲一钱。主治:妇人有腰酸背楚,胸满腹胀,倦怠欲卧,百计求嗣不能如愿。方后注曰:“此方利腰脐之气,正升补任督之气也,而任督之气升,则疝瘕自有难容之势”。此方用白术为君,利腰脐之气,从而可升提任督之气,则带脉不升自升也,自可安然受孕。
《傅青主女科?调经?经水将来脐下先疼痛二十四》温脐化湿汤。药物组成:白术一两,土炒白茯苓三钱,山药五钱,炒巴戟肉五钱,盐水浸扁豆炒捣,三钱,白果十枚,建莲子三十枚。主治:妇人有经水将来三五日前而脐下作疼,状如刀刺者;或寒热交作,所下如黑豆汁。傅青主曰:妇人有经水将来三五日前而脐下作疼,状如刀刺者,或寒热交作,所下如黑豆汁,人莫不以为血热之极,谁知是下焦寒湿相争之故乎!夫寒湿乃邪气也。妇人有冲任之脉,居于下焦。冲为血海,任主胞胎,为血室,均喜正气相通,最恶邪气相犯。经水由二经而外出,而寒湿满二经而内乱,两相争而作疼痛,邪愈盛而正气日衰。寒气生浊,而下如豆汁之黑者,见北方寒水之象也。治法利其湿而温其寒,使冲任无邪气之乱,脐下自无疼痛之疚矣。方用温脐化湿汤。此方君白术以利腰脐之气;用巴戟、白果以通任脉;扁豆、山药、莲子以卫冲脉,所以寒湿扫除而经水自调,可受妊矣。倘疑腹疼为热疾,妄用寒凉,则冲任虚冷,血海变为冰海,血室反成冰室,无论难于生育,而疼痛之止,又安有日哉!
《傅青主女科?血崩?郁结血崩十》平肝解郁止血汤。药物组成:白芍一两,醋炒白术--两,土炒当归一两,酒洗丹皮三钱,三七根三钱,生地三钱,酒炒甘草二钱,黑芥穗二钱,柴胡一钱。主治:肝郁血热所致崩漏。傅青主曰:妇人有怀抱甚郁,口干舌渴,呕吐吞酸,而血下崩者,人皆以火治之,时而效,时而不效,其故何也?是不识为肝气之郁结也。夫肝主藏血,气结而血亦结,何以反至崩记?盖肝之性急,气结则其急更甚,更急则血不能藏,故崩不免也。治法宜以开郁为主,若徒开其郁,而不知平肝,则肝气大升,肝火更炽,而血亦不能止矣。方用平肝开郁止血汤。一剂呕吐止,二剂干渴除,四剂血崩愈。方中妙在白芍之平肝,柴胡之开郁,白术利腰脐,则血无积住之虞。荆芥通经络,则血有归还之乐。丹皮又清骨髓之热。生地复清脏腑之炎。当归、三七于补血之中,以行止血之法,自然郁结散而血崩止矣。
《傅青主女科?调经?经水过多二十五》加味四物汤。药物组成:大熟地一两,九蒸白芍三钱,酒炒当归五钱,酒洗川芎二钱,酒洗白术五钱,土炒黑芥穗三钱,山萸三钱,蒸续断一钱,甘草一钱。主治:妇人有经水过多,行后复行,面色痿*,身体倦怠,而困乏愈甚者。傅青主曰:妇人有经水过多,行后复行,面色痿*,身体倦怠,而困乏愈甚者,人以为血热有余之故,谁知是血虚而不归经乎!夫血旺始经多,血虚当经缩。今日血虚而反经多,是何言与?殊不知血归于经,虽旺而经亦不多;血不归经,虽衰而经亦不少,世之人见经水过多,谓是血之旺也,此治之所以多错耳。倘经多果是血旺,自是健壮之体,须当一行即止,精力如常,何至一行后而再行,而困乏无力耶!惟经多是血之虚,故再行而不胜其困乏,血损精散,骨中髓空,所以不能色华于面也。治法宜大补血而引之归经,又安有行后复行之病哉!方用加减四物汤。四剂而血归经矣。十剂之后,加人参三钱,再服十剂,下月行经,适可而止矣。夫四物汤乃补血之神品,加白术,荆芥,补中有利;加山萸、续断,止中有行;加甘草以调和诸品,使之各得其宜,所以血足而归经,归经而血自静矣。
综观上述诸方,傅氏治妇科,重补益轻攻伐,犹善于妇女经带胎产中灵活使用白术,理解和体会傅青主用白术的经验,才能在治疗妇科疾病中发挥更大的作用。
白术治疗冒眩。眩晕是临床非常常见的病症,最早见于《*帝内经》称之为“冒眩”,有无痰不作眩,无风不作眩,无火不作眩,无虚不作眩之论。张仲景《伤寒杂病论》中记载“心下有支饮,其人苦冒眩,泽泻汤主之”的泽泻汤里就有白术。药物组成:泽泻五两,白术二两。支饮为病名,其治症唯有头眩一症,《类聚方广义》载曰:“支饮昡冒症,其剧者,昏昏摇摇,如居暗室,如居舟中,如步雾里,如升空中,居屋床褥,如回转而走,虽瞑目敛神,亦复然,非此方不能治。”在与“头眩”有关的疾病中,白术常与泽泻、茯苓配合应用,如五苓散、苓桂术甘汤、真武汤等。而《严氏济生方》之芎术汤(川芎、半夏、白术各一两,甘草(炙)半两)。治冒雨中湿,眩晕呕逆,头重不食。《圣济总录》白术饮(白术半两,厚朴半两,甘菊花半两,人参1两,白芷1两,防风1两)。主治风邪在胃,头旋不止,复加呕逆。此两方不惟用白术,且均以之为君药,可谓白术治冒眩确有良效。联珠饮(即苓桂术甘合四物汤)治疗排尿性晕厥、低血压;以之加葛根、川芎、鹿含草等治疗椎基底供血不全之眩晕;加半夏、泽泻等治疗内耳性眩晕等证,收效均甚为满意。白术所治疗之眩,病人常有浮肿貌,舌质多胖大,舌苔多津,发作时有动摇感,异动感或不稳感,或者仅表现为四肢沉重,头晕眼黑的感觉。
配伍白术的半夏白术天麻汤也是治疗眩晕有名的方子,用于痰湿或者风痰阻窍导致的头晕目眩、胸膈满闷、恶心反胃、呕吐等症状,在临床上这个方子广泛应用于眩晕、耳石症、美尼尔氏综合症等疾病的治疗。半夏白术天麻汤源于《医学心悟·第四卷眩晕门》,药物组成:半夏一钱五分,白术三钱,天麻一钱,陈皮一钱,茯苓一钱,甘草五分,大枣二枚,生姜一片。《医学心悟》曰:“眩,谓眼黑,晕者,头旋也,古称头旋眼花是也。其中有肝火内动者,经云‘诸风掉眩,皆属肝木是也,逍遥散主之。’有湿痰壅遏者,书云‘头旋眼花,非天麻、半夏不除是也,半夏自术天麻汤主之。’有气虚夹痰者,书曰‘清阳不升,浊阴不降,则上重下轻也,六君子汤主之。’亦有肾水不足,虚火上炎者,六味汤。亦有命门火衰,真阳上泛者,八味汤。此治眩之大法也。”半夏白术天麻汤虽药物简单,但组方精良,方中天麻平肝熄风,《本草纲目》云:“天麻乃肝经气分之药……眼黑头眩,风虚内作,非天麻不能治”,为治风之神药,半夏燥湿化痰、和胃降逆。李杲云:“足太阴痰厥头痛,非半夏不能疗,眼黑头旋,风虚内作,非天麻不能除”,二者合用效专风痰眩晕头痛,为君药;白术健脾燥湿,以治生痰之源,茯苓渗湿健脾,二者合用,为臣药;陈皮行气化湿,寓“治痰先治气,气顺痰自消”之意,为佐药;甘草既调和诸药,又补气健脾,为使药。纵观全方,共凑化痰息风、健脾祛湿之效,主治风痰上扰诸症。
白术能疗死肌,《肘后备急方》记载了“苦酒煮术”治疗“面多酐黯,或似雀卵色者。苦酒煮术,常以拭面,稍稍自去”。现代药理证明白术有美白肌肤、除痘、消斑、清热燥湿、杀菌等特效;用白术粉蘸酒或醋,调匀后涂抹脸部,可美白,并有效淡化雀斑和黑斑。李时珍说此方治雀斑“极致”。《医学入门》记载的三白汤(白芍、白术、白茯苓各5g,甘草2.5g,水煎,温服”。这个方子最初治疗伤寒虚烦,后来发现可以补气益血、美白润肤,遂在民间流传开来。此方配伍精当,适于气血虚寒(内分泌失调)导致的皮肤粗糙、萎*、*褐斑、色素沉着、痘痘、粉刺、痤疮等。
白术药性中和,临床应用广泛,加之《神农本草经》言“久服轻身,延年,不饥”,似乎可以做为保健药常服无弊,其实不然,这里引用《国药诠证》中的一段精彩论述做为本文的结束:“白术性味中和,燥而不烈,为用极广,效力显著,故为治湿所必用,但中病即止,不可多服。以湿混杂气血之中,与生俱来,至死乃已。苟不过甚,尚无大害,迨其势既张,病象已显,然后治之,并不为迟,病去而止,即可相安。如欲断绝根枝,用为常服,则气血俱燥,必生他变,欲求却病而反促寿者,殊不乏人,皆由不明药效之故也。”白术尚且如此,想想那些常服不明药性的药品当养生药,可不深思哉。
二0二一年二月三日
本文作者汉敬德(左)与恩师柳少逸先生(右)
复健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