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少不知前路,满尘青衫染雪,长伴归去。壹遇见杀手十一的那一夜,星辰满天,风里带着木叶的清香。但这些,彼时的叶裳却无从得知,也无福消受,她只能坐在密室的轮椅上,透过气孔窗,冷眼看着寝宫的床榻上,丞相元昭正搂着夕音女皇在亲热。红绡帐暖,春宵一刻。这样旖旎的场景叶裳每隔不久就会看到一次,起初简直是噩梦,那时她的腿还没有被活活打断,她拍着密室的墙壁,绝望而又几近疯狂。她不管不顾地喊着:“阿昭,阿昭……”就像曾经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一样,他搂着她在怀,共看落日余晖,说等一切了结后,他就让她穿上最美的红嫁衣,做最美的新娘,将她的名字刻入元家族谱,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竹庐为家,与她相守一世,不问俗尘。但那些还历历在目的画面却如坠地的铜镜般,一声凄厉,支离破碎。她喊着阿昭的名字,喊着不要,泪如雨下,那平日殿堂上迷惑群臣的声音,在那一刻苦苦哀求得就像个弃妇。对,她本来就是个弃妇。密室的暗门骤然打开,衣衫凌乱的夕音女皇率先进来,对着她便一耳光打去,愤怒的手语比得如飞。“叫什么叫,难道想把所有人都引来吗?你只是个声音,莫忘了该做什么,不该做什么,若连这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了,你以为孤还会留你吗?”她被打得脸颊瞬间红肿了一片,夕音女皇还待再挥掌,紧随她进来的元昭赶紧拦住,温声柔语地哄道:“好了好了,把她嘴巴堵起来便是了,何必与个声音一般计较,你身体孱弱,气出个好歹又该叫我心疼了……”那样说话的元昭大概会叫所以女子着迷吧,更遑论对他百般依赖的夕音女皇。“昭郎,孤不想再这样下去了,孤不愿意时时刻刻有双眼睛盯着孤,要不,刺瞎她的眼?”“又胡说了,”元昭摇摇头,全然无视她眸里的泪光,只对着夕音女皇耐心安抚道:“若没了双眼,她如何看得见你比划的手语,如何在朝堂上代替你发声,瞒过众大臣,尤其是那狡猾的老东西。”说着他扭开密室的暗门,又哄又劝地将仍自愤愤地夕音女皇推出去,“行了,你在外头等我,我把她嘴巴堵住就出来,没事的,莫再生气了,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。”等到暗门关上,光线一暗,密室中只剩下元昭与她时,那张俊美无双的脸蓦然一沉,抚过她脸颊的伤,眸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。“裳儿,你答应过我什么,这条路还那样长,你听话,别再任性了好吗?”她拼命摇着头,一把拉住元昭的手,泪流不止,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,几乎苦苦哀求:“阿昭你明不明白,我可以让出我的声音,让出我的自由,但我没办法让出我的夫君,让出我的家啊,阿昭你别这样对我……”那一夜,她仿佛流尽了一辈子的眼泪,她说她坚持不下去了,她不想再躲在暗不见天日的密室,做别人如影随形的声音,她哭求元昭,说阿昭放弃吧,这条复仇之路漫长得不见尽头,他们不一定要以这种方式玉石俱焚,她在这冰冷的深宫待得快要窒息了,根本看不到前方的希望……她不求荣华富贵,不求锦衣玉食,她只想和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,隐居山野,携手到老。但这些压抑在心底许久的还没说完,便被元昭无情地打碎了,他甩开她的手,看她跌在地上,居高临下的目光里是深不见底的冰冷。“放手?真是荒谬,事已至此,我们都回不了头了,你是元家的媳妇,难道就能忍心看着元氏一族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?殚精竭虑行至今,若是此时半途而废,等待我们的只有身首异处的下场!”“如果这是你想要的,你待会就大声喊出来,喊给所有人听,让一切统统都败露吧,*泉碧落,至少有我陪你去!”狠狠抛下这句话后,那道身影头也不回地出了暗门,只留下在原地泣不成声的她。他最终还是没有堵住她得嘴,但当她靠在密室的墙上,听着外面一波波传来的情浪,咬得嘴唇鲜血都流出来时,她宁愿他堵上了她的嘴。也好过黑暗中那样撕心裂肺而不得爆发的绝望。如今,叶裳坐在轮椅上,透过气孔窗看出去,已经能冷眼旁观床榻上旖旎的画面了。自从恶心到翻江倒海地吐了几回后,她的身体仿佛就不属于自己的了,一切都麻木到死寂。像坠在冰窟里的尸体,眼睛是冰的,唇瓣是冰的,四肢是冰的,连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也是冰的。她是那时才知道,原来就连身体的那种痛感也能渐渐迟钝,迟钝到麻木,麻木到灰飞烟灭。贰“抓刺客!”一道厉喝划破夜空,火把通天中,纷乱的脚步声揭开了今夜的不寻常。又一批前来行刺丞相元昭的刺客暴露了,被侍卫们团团围住,脱身不得。外头一片混乱,刀光剑影中,床榻上的元昭翻身纵起,用被子紧紧罩住夕音女皇,披了衣衫就向外走:“别害怕,臣去看看情况。”他扬声道:“保护好女皇!”又对外头一声令下:“活捉首领,一个都不许放过!”兵甲声急,鸡飞狗跳中,叶裳坐在密室的轮椅上,透过气孔窗,冷冷笑着,宛如在看一出戏。戏里热热闹闹,戏外冷冷清清,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元昭遇刺,吓得一颗心都要蹦出胸膛,担心得整夜整夜睡不着,泪湿枕巾,只恨不能代替元昭承受那些危险。如今想起,当真愚蠢又讽刺,恍若隔世。就像外头那些有来无回的刺客,拼尽一身血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,还是一件永远无法完成的嫁衣。想要元昭性命的人多了去了,至今能够近他身十尺之内的却尚无一个。他就是一只狐狸,一匹狼,一头猛虎。比谁都狡猾,比谁都狠心,比谁都有登上顶峰的魄力与资本。要杀这样的人,恐怕要等到下辈子了。叶裳自嘲地笑了笑,从喉咙里压出的声音低不可闻,死吧,快死吧,我宁愿和你一道下*泉……刀山火海,无间地狱,纵然做对鬼夫妻,也好过现在挣扎绝望,相看无望。“什么人?”侍女尖锐的叫声猛然唤醒了叶裳,她一抬头,宫殿里已疾风一阵,灯烛尽灭,似乎有刺客闯了进来,各种尖叫声四起,场面混乱不堪。众人叫着“保护女皇!”,有人推开殿门大声呼救,有人惊慌失措地去点亮灯烛,手忙脚乱间像是打碎了花瓶,哭喊声乱作一团。等到灯烛再次亮起,元昭带着羽林*冲进来护驾时,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房中没有刺客,没有杀戮,只有一地碎瓷,与被划伤的宫女所溅出的鲜血,夕音女皇早已吓得昏死过去。元昭看向被撞开的窗棂,眸光蓦厉,一挥手:“人可能逃了,快去追!”于是,纷乱的脚步声如潮水般向外涌去,伴随着元昭抱住夕音女皇的那一声:“宣太医,快宣太医!”各种凌乱中,却没有人知道,此刻密室里,一把刀正架在叶裳的脖颈上,一双眼睛与她一起,透过气孔窗看向外面,鼻息以对。方才那短短片刻,风云变幻,只有叶裳知道,在那短暂的黑暗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。那闯进来的杀手身受重伤,原本想掠窗而逃,却误打误撞地撞碎了花瓶,开启了机关,滚进了瞬间开合的暗门里,滚到了当时坐在轮椅上,绷紧脊背已全神戒备的叶裳脚边。血腥气扑鼻而来。叶裳握紧轮椅下削铁如泥的匕首,寒光一闪,却就在刀尖刺向杀手的那一刻,刀身的锋芒映亮了面罩下的那一双眼眸,叶裳怔住了。就是这刹那的迟疑,叫地上的杀手回过神来,以迅雷之势夺过匕首,扭转局面,反将叶裳压在密室的墙上。冰冷的匕首贴着叶裳的脖颈,耳边是男子的喘息声:“别动,否则我就杀了你!”那刺客似乎受了不轻的伤,气息有些紊乱,低嘶着声音威胁叶裳:“我的目标只是元相,你乖乖配合,我不会动你的,我杀条人命值千金,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做亏本生意,听清楚了吗?”叶裳点点头,抿紧了唇,见房里侍卫已撤,外头刺客或歼或捉,局势已基本稳定下来,元昭毫发未伤,只有夕音女皇仍自昏迷不醒,赶来的太医们正团团围在床前。叶裳动了动僵硬的脖颈,微微扭过头,看向身侧那双熟悉万分的眼眸,幽幽一笑:“你是唯一一个能闯进内殿的刺客,只可惜还是功亏一篑,没能杀了丞相元昭。”语气是满满的遗憾与惋惜,叫那杀手都不由一怔,刚想问叶裳究竟是何人时,叶裳却紧接着道:“床头有药箱,我先帮你止血。”“你放心,我不会叫人。”顿了顿,叶裳补充道:“我比谁都想让他死。”叁当密室的暗门再次打开时,里面已是酒气熏天,地上一片狼藉。在元昭怎样加派人手都找不到那个漏网之鱼后,他开始觉察到不对了,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,他思前想后打开了密室的暗门。这也是叶裳的意料之中,世上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他。所以不等他皱眉问出来,她已经抢先一步幽幽道:“外头又下雨了是吗?”漆黑的眼眸望着元昭,含着凉凉的笑。“每到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,我的腿就会痛,痛到只能用烈酒来缓缓……你不来一杯吗?”叶裳随手又开了一坛酒,歪歪扭扭地斟上一杯,似乎已有醉意了,她抬起头,一缕乱发散下,冲元昭轻晃着酒杯,目光迷离:“阿昭,这是你最爱喝的梨花白,你还记得吗?我们在澜湖边以天地为席,对酒当歌,你说……”
“你醉了。”元昭轻声打断,望向叶裳的眸光却柔和起来,似乎被勾起心头往事,他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角,勉力平复下翻涌的思绪,正要去夺叶裳手中的酒坛,叶裳却一避,抱着酒坛痴痴一笑:“不可以,这是我家阿昭最爱喝的梨花白……”声如呓语,唇齿间流连的情愫连叶裳自己都要当真了,元昭更是一颤,上前动情的夺过酒坛,一把拥住叶裳,抵着她的额头,胸膛起伏着道:“裳儿你再等等,再等等就好了……”有眩晕的感觉涌上脑袋,许是酒精的作用,这一刻的拥抱,竟叫叶裳不辨真假,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。直到元昭捧起她的唇深情地吻下去时,她一个激灵,才徒然惊醒,瞬间想起无数个日日夜夜,她透过气孔窗望向外头,他就是这样抱着另一个女子亲吻,缠绵,深情到无以复加。就像如今这样,深情到绝不会让人想到,当日就是他,当着夕音女皇的面,一棍又一棍地将她的腿活活打断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那种恶心的滋味又铺天盖地地席卷开来,叶裳猛的推开元昭,扭头吐了一地。难闻的气味顿时弥漫开去,这下,连最后那丝血腥气都被遮掩住了。叶裳抹了抹嘴,笑得眼眸泛起泪光。元昭皱眉,压下不悦,“你就这样厌恶我吗?”见叶裳迟迟没有回应,他几不可察地握紧了手心,许久,终是拂袖而去。等到元昭派来的人将密室收拾干净,送来菜肴与伤药,和一张纸条后,叶裳松了口气,看着暗门紧闭后,转动轮椅进了密室深处,伸手敲了敲角落里的墙壁。声音缓慢而清晰,三长一短,正是她与杀手十一约定好的暗号。灯烛昏暗的摇曳着,一桌菜色香味俱全,叶裳却毫无食欲,只自嘲的想着,自己那出戏终究没有白演,到底勾起了元昭的一丝半缕的情意与歉疚。纸条上元昭的字迹也依旧清俊如昔,寥寥数语似乎饱含着无尽关怀——少饮酒,饮酒伤身,雨天腿疾发作便抹上药膏,可缓解疼痛。却只有叶裳才知道,从前的她看见这个会感动欣喜,而现在,她只觉得他的关怀与温柔,是世上最不能碰的*药。杀手十一倒是吃得香,他摘下面罩后的脸竟是个秀气的少年,凑过脑袋瞥了眼纸条后,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叶裳把纸条一点点烧成了灰烬。“是六王爷派你来刺杀的吧。”叶裳凉凉开口。十一扒拉下最后一口饭后,一抹嘴:“虽然你救了我一命,但我们这行有规矩,不会出卖雇主。”“你刺杀失败了,即使元昭不捉拿你,六王爷也不会放过你的。”叶裳的语调无甚波澜,只怔怔地盯着十一那双眼眸,如失了魂般。“谁知道呢,”十一喝了口酒,浑不在意地道:“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,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的,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来明日愁,想那么多做什么。”叶裳心头一动,眨了眨眼,声音莫名地有些发颤:“这些年,你是不是……过的很不好?”密室有一瞬间的静默,十一盯着叶裳,似乎想探寻些什么,却在叶裳闪烁的目光下,终是笑了:“好与不好跟你有何相干?你会不会善心太过泛滥,才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?”十一打量了下密室四周,一边点头一边啧啧有词,他方才躲在暗处将元昭与叶裳的对话尽收耳底,如今来了好奇,撑着桌子凑近叶裳,好看的眉眼扬了扬:“不过我现在倒有兴趣和你做笔交易。”“什么交易?”叶裳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目光,似乎不太习惯十一忽然凑这么近。十一不以为然地勾起嘴角,一双眼眸亮晶晶的,闪烁着孩童的狡黠光芒:“我叫十一,是因为我每做一笔生意都要收取十一颗金珠的酬劳,但现在,我更好奇你和那元相的故事,你告诉我,我便救你出去,如此只赚不赔的买卖,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,怎样?”肆东穆是女强男弱的国度,历代由施氏女皇掌权,皇族中一条约定俗成的律例——身患顽疾,体有残缺者不得为帝。元氏的灭门惨剧,元昭的复仇大计,夕音女皇的忽然失声,叶裳的暗不见天日,一切的一切,便都是从这条律例开始的。元家世代行医,及至元昭父亲那辈,已入宫门,医院的院首。彼时元家枝繁叶茂,风光无二,但盛极必衰,世事难料,一切在那一年发生了彻底的变化。那时朝堂形势严峻,分成两派,一派是以六王爷为首的人革新*,拥六王爷为储君,一派是对施氏忠心耿耿的保皇*,拥当时的夕音公主为储君。两派相争不休,明争暗斗,在先帝病重,夺位一触即发,剑拔弩张的最关键时刻,元家千避万避,却还是没能避开残酷的*派之争。六王爷亲自找上门来,给了元昭父亲一包药粉,一包能够*哑夕音公主的药粉。元昭父亲吓得怎么也不敢接,六王爷重重一哼:“非本王不念手足之情,实在是那丫头太过惹人厌,逼得本王不得不出次下策。”夕音公主是先帝最小的,也是最得宠的女儿,性情自小张扬跋扈,处处不甘示弱,此次先帝病重,迫于革新派的人压力,一时无法立爱女为帝,只能将大权暂时分别交予她与六王爷。夕音公主气不过,便在共同议*之时,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毫不客气地讥讽六王爷。“六皇叔,男子也妄想当储君,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,咱们的老祖宗打下东穆这片江山,千百年前就立下了规矩,您文韬武略,胸怀壮志又能如何?从出生的那一刻起,您就注定输侄女一着,所谓的革新派,革的是祖宗家法,新的是氏族制度,这落在东穆百姓眼中,换个说法可就是造反派!”声声尖锐的讽刺中,两派之间的最后一层布也被撕破,夺位之争势在必行。“从出生就注定输她一着?”六王爷冷笑不止,捏紧手中的茶杯,眸中射出精光:“本王倒要看看,任凭那丫头有怎样滔天的本事,有怎样得天独厚的优势,一个哑巴,一个体有残缺者,要如何与本王斗如何做上东穆储君!”后日便是祭祀大典,将由夕音公主登上天坛,面向满朝文武来宣读檄文,六王爷要的,就是夕音公主开不了口,彻底失声,将庄重而事关皇室体面的祭祀仪式搞砸。届时,革新*便可趁机发难,明正言顺地取除夕音公主成为储君的资格,兵临城下,逼宫夺位。六王爷派人暗中将元府团团包围,以此来威胁元昭父亲,一番话说得直白露骨,将元昭父亲逼得无路可退。成则荣华富贵,数之不近尽,败则难逃一死,连累满门。当夜,元昭父亲便带着那包药粉进了宫。夕音公主虽性情张扬,身体却生来孱弱,一直由元昭父亲来打理调养。医院院首,是夕音公主唯一信任的主治太医。就在那一夜,她喝下了元昭父亲端来的药汤,毫无怀疑。等元昭父亲回去后不久,宫里就传来了夕音公主呕血的消息,六王爷这才展颜欢笑,答应了元昭父亲的要求,撤了元府外的人马,放手让元家老小离了都城,远走他乡,再不卷进皇位之争。但当祭祀大典,原本应该失声的夕音公主登上天坛,面朝文武朗声读出檄文时,六王爷瞳孔骤缩,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,被元昭父亲耍了!原来元昭父亲早将药粉掉了包,并未给夕音公主服下哑药,而是一种清除淤血的补药,那补药药效极猛,会使人一时半刻发不出声音来,正好骗过了六王爷。而夕音公主也察觉不对,心生警惕,早作部署,在祭祀大典上请出先帝,先发制人,公示了德辉女皇建国时亲自立下的,男子不得为帝的诏书,反将了六王爷一*。六王爷一招行偏,错失时机,与帝位就此擦肩。就在都城风云变幻,尘埃落定,夕音公主即将登上皇位之时,千里之外避难的元家老小却还是没能逃脱,他们被盛怒的六王爷派去的杀手追上,残忍杀害。但六王爷却没有想到,一片混乱中,元家逃掉了两条漏网之鱼。他们一个是元家长子,元昭,一个便是元昭的未婚妻,叶裳。伍能够逃脱一死,全凭阴差阳错的天意。那时马车行至荒郊,叶裳从车窗中无意看到一片紫红小花,她在元家多年,耳濡目染下早已熟知各种医理,认出那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。在她的央求下,马车稍作停顿,元昭陪同她下了车去采那味草药。就是这个意外的小插曲,救了他们一命。等到回来时,他们只见到触目惊心的一幕,满地鲜血,元家老小尽数死绝,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正在挖坑埋尸。叶裳死死捂住元昭的嘴,两人身形隐在草丛里,听到那群黑衣人中有人沾沾自喜地说,这下就能回去向六王爷邀功了……。等那群黑衣人彻底走远时,他们才踉踉跄跄地奔出去,哭得撕心裂肺。原本温文儒雅的元昭血红了眼,一夜之间,性情大变。他带着叶裳悄悄回到都城,暗中